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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叉冬】承诺(一发完)(合志《从未长眠》参本文)

门徒同学:

此篇为叉冬合志《从未长眠》的参本文,主催大大@铁臂赛巴斯눈へ눈 说可以解禁放出啦~


一发完,么么哒!




承诺


(一)


那个消息,是在战争结束后的第三天传来的。


说不出是什么感觉,也没有想象中的痛苦,只是说不出话,脑子一片空白。


史蒂夫的嘴唇在动,他传递了这样一个信息后还说了很多的话。他的手搭在自己的肩膀上拍了拍,眼睛里有一些似是同情的东西。


同情?不,他不会用在那个人身上。他只是见到自己的愣神,内心有些愧疚罢了。


就像当我们知道一个坏消息,尽管那坏消息不是自己造成的,也和自己无关,但亲口将其告知友人时,总觉得朋友脸上的痛苦和自己脱不了干系。


现在就是这样,就是这样。


不痛苦,不快乐,什么感觉?不知道。


交叉骨死了。


尽管冬兵张张嘴,回答的是——“你骗我。”


“我没有骗你。”史蒂夫说,他的表情像是真的说谎一样。


所以冬兵不信,又重复了一次——“你骗我。”


这不是真的,他在做梦而已。或者只是脑子混乱,把幻想和现实搅成了一团。他以前经常这样,所以这次也不例外。


站在面前的史蒂夫不是真的,只是梦境中的幻象。梦总是上演着内心深处最恐惧的戏码,但上演的东西,不是真相。


交叉骨不会死的,绝对不会。


“你骗我。”冬兵重复了第三遍,然后扭头离开。


布洛克·朗姆洛经常说谎,但这次不一样。因为内战爆发前他和冬兵见过,在西伯利亚落下今年第一场大雪的林子里。


交叉骨知道冬兵已经恢复了记忆,他知道此刻的冬兵是谁,冬兵也知道他是谁。可他们还是见面了,站在不同的阵营,却为着同样的原因。


冬兵不会劝叉骨罢手,叉骨也不会劝冬兵回头。不管是好言相劝还是威逼利诱,都决口不提此时此刻的立场。他们太了解对方,所以知道彼此都不会改变主意。


那就让事情发生好了,反正这场战争不是因他俩而起,也不会因他俩结束,而两人各为其主,必须参战。


“我不会杀你。”冬兵说,“我不会。”


“你也杀不了我。”叉骨嗤笑,喷着烟嘲讽冬日战士的不自量力,“变回巴基不会让你变得更强,你杀不了我,我比你清楚。”


叉骨得意,不管是不是出于武力上的对决,跟了自己七十年的兵崽子都下不了手。但他也不会给出“我也不会杀你”的承诺,或许他真的会杀了冬兵,他比冬兵清醒,也比冬兵敢想敢做。


但他总得承诺点什么,毕竟他到现在还没有举枪,四周没有多余的人,冬兵也不会反抗。后者抱着一种队长不会杀自己的侥幸心理,而叉骨也必须找个借口满足这份侥幸。


所以即使他已经转过身去,走了两步还是停下来,扭头对冬兵笑了笑,道——“完事了我去找你。”


完事了,去找你。


“记得那时候在这里特训时的木屋吗?好像在东南方向……大概再走个百来米,我给你们这帮狗崽子藏罐头的那一间,在那等我。”


狗崽子,小木屋。


“大概五个月后吧……铁罐头和奶/子盾耗不了那么久,最长不超过七个月。当做金盆洗手前最后一票,耐心点,没多久,这段日子咱们就别见了,免得节外生枝。”


耐心点,没多久。


冬兵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,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叉骨,似乎要把叉骨说的每一个字都刻进脑子,就怕混乱的人格让他忽略了一丝半毫的暗示。


但叉骨没有暗示,他说的都是字面上的意思。见着冬兵不动,他笑开摆摆手——


“别那副表情,老子命硬,你/他/妈到时候别为奶/子盾哭鼻子就成,否则老子把你一个人锁屋里。”


叉骨把手垂了下来,提起了脚边的枪,再紧了紧挂在身上的子弹。踩灭烟头,没再回头。


雪地上有一串脚印,脚印连着那个变成黑点的身影。冬兵伫立在雪地里,直到眼前只剩一片荒芜与空旷。


 


(二)


交叉骨给过他承诺,给过的承诺就不会错。这不是平日里的哄骗欺瞒,冬兵听得出对方的真心诚意。


他能判断这是实话,没理由,他就是能。


冬兵不愿意加入复联,内战结束后听闻交叉骨死去的消息,第一个念头便是把自己冻回去。他不想独自面对这个世界,即使有史蒂夫的陪伴也不行。


但黑豹说了,“他们说死了就是死了吗?交叉骨怎么和你说的,你相信他的话吗?”


相信。冬兵沉默地回答。


所以他走进冰柜又走了出来,然后思考了一些他永远也得不到答案的问题,询问了现在到底是什么时间,继而收拾行囊,奔赴西伯利亚。


他当然记得那个小木屋,朗姆洛为了给这帮兵崽子填饱肚子,每次出完任务都会偷偷带点罐头回来。


军队伙食的量不够这帮改造兵吃,何况还要你争我抢。冬兵脑子不好,有时候没有抢的意识,叉骨也不可能时时陪在身边,所以总得有备无患。


“我会举报你的,队长。”记得当时几个改造兵被他带到这里,一边扒拉着罐头里的东西,一边笑嘻嘻地对朗姆洛说。


朗姆洛朝着那兵崽子屁股踢了一脚,然后他们又嘻嘻哈哈地继续吃东西,


冬兵也是。冬兵可以选他吃得习惯的,在这个木屋里没人和他抢。


没有人举报朗姆洛,他们都不会这么做。朗姆洛是他们的队长,而在心中的地位,高于队长。


那是他们最后的堡垒。在那个黑暗的年代,黑暗的地域,几个跟着朗姆洛的兵都是这么想。他们可以在这里找到安全感,哪怕组织放弃了对某个人的救治,夜晚也会被朗姆洛偷偷派人带到这里。


“救他,死马当活马医也救,钱不是问题。”朗姆洛对劫持来的医生说。


他没有拿枪指着医生的脑袋,那时候的队长就是一个可怜的普通人。像要救活自己的儿子或兄弟一般,用卑微的语调央求着那些穿着白大褂的机器。


有的人死了,但也有的人活下来。但至少还有活下来的,哪怕他自己用命换来的钱,总会花费一半以上在麾下的兵员身上。


“老子花了那么多钱,我他/妈就是买了你的命。”朗姆洛喷着唾沫星子,粗声粗气地对醒来的人说。


醒来的人都知道,所以都愿意为叉骨搏命。


冬兵也不例外。


他往往被派去执行最危险的任务,几乎每一次任务都九死一生。他也会受伤,也会痛。但如果送回组织救治,似乎痛不痛并不是考虑的重点。他们只需要给他绑上绷带禁锢他的四肢,再戴上牙套防止他咬伤舌头,那不打麻药进行手术便能获得最真实的人体参数。


组织会把每一次受伤,当成研究冬日战士的机会。


朗姆洛不会。


他的手指很粗糙,动作也很粗鲁。但冬兵知道他在小心,挑出子弹的颤颤巍巍,缠绕绷带的战战兢兢,还有在冬兵体温不正常时的殚精竭虑和忐忑不安。


朗姆洛和组织里的其他人不一样。


小木屋和组织的建筑也不一样。


在这里他们可以减少疼痛,这方寸之地是他们的天堂。而只有在天堂养好了精神,才能更好地投入地狱的战斗。


小屋已经落了厚重的灰,踩上去吱吱呀呀,摇摇欲坠。冬兵把那张破烂不堪的帘子拉开,干冷的空气卷起了一地的尘埃。


他花了一天的时间买了睡袋,买了罐头,买了酒还买了烟。朗姆洛说的五六个月是个约数,所以冬兵会在第五个月来,然后等到第六个月。


史蒂夫听闻了他离开的消息,急匆匆地赶来西伯利亚找他。打响了那台老旧的破手机,硬着头皮寻求铁人的帮助。托尼穿上战甲开启热源定位,领着史蒂夫在西伯利亚大海捞针。


站在门口的时候,冬兵正摆了一张椅子坐在窗前。破旧的窗帘拉到最大,户外的冷风呼呼直吹。冬兵的嘴唇冻得皲裂,他一边把枪械拆出来一个一个零件擦干净,一边时不时瞥一眼窗口,看有没有等待的身影。


“跟我回去。”史蒂夫把地上的零件捡起来,重新装好变回一支枪。他把枪别在后腰,冬兵迅捷地抓住他的手腕,把枪抢了回来。


“他死了,跟史蒂夫回去。”斯达克摘掉面罩,环视着徒墙四壁的木屋。他踢到了一个吃空的铁罐头,罐头滚了几滚,撞到了更多的空罐头。


“再过几天就下雪了,我答应你,如果我有他的消息会第一时间告诉你,你跟我回去,在家里等消息。”史蒂夫俯下身子,抓住冬兵的右手。冬兵的右手像左手一样冷,史蒂夫搓了搓,却毫无用处。


“如果你不信,我把定位给你看。这附近没有人,有人的话我这里会响起警报。别像真傻了一样,别犯傻。”斯达克的语气不太好,微微抬高了声调。他的声音在空荡荡的屋子回响了一会,又被木板和冷风吸收与吹散。


冬兵摇摇头,不走。


冬兵抽回了胳膊,又把枪拆开。


冬兵说,“他过几天就回来了,你们不要待在这里,他见到了你们,他就不出现了。”


冬兵还说,“我犯的错我会承担,我只想再见他一面。见完之后我和你们回去,审判关押都无所谓。”


史蒂夫没辙,任由冬兵在屋子待着。他不放心,陪着冬兵等了一个星期。


托尼走了,走了第二天又回来。给史蒂夫带来了吃的,带来了用的,带来了新的窗帘,和多一个睡袋。


史蒂夫说他要陪冬兵等完这一个月,等完了,叉骨没有出现,他或许也该清醒和明白。


斯达克不置可否。


他不在乎冬兵怎么样,但他在乎史蒂夫。他在乎的表现除了占有,就是纵容与宽恕。于是他不再游说,等着冬兵的清醒和史蒂夫的回归。


可一个月过去了,交叉骨依然没有出现。


斯达克等来了史蒂夫的回归,只可惜他等到的,是满面的疲惫。他得知冬兵发了很大的火,得知他怒斥史蒂夫——“正是因为你在这里!你在这里他就不会来!他不来我就不走!我不走!……”


冬兵的狂躁让史蒂夫不安,于是他把冬兵打晕,扛在肩上送了回来。他不会给冬兵重新洗脑,洗了那么多次都洗不掉的记忆,亦不会因这一次痛苦而有所动摇。


但好歹冬兵是虚弱的,这样他便无力反抗。


他们可以等冬兵醒,等冬兵在康复中慢慢痊愈。


这是第一年。


 


(三)


冬兵确实痊愈了,至少看上去是这样的。


他不再极端地要求把自己冻回去,也不再发狠地虐待身体。他的痛苦仿佛随着那一场昏迷消散,而每每其他人想提——又觉着这样的麻木和遗忘也不错,便也懒得再提起。


他配合着所有的检测,所有的训练。他听话地服从着审判,接受着史蒂夫的庇佑和斯达克的网开一面。他还是依旧沉默寡言,只是沉默的表现让他趋于稳定。


他们以为他好了,以为他已渐渐懂得道理。直到一年整过去,他突然再次于大厦内杳无踪迹。


那一天的他没有征兆,一直以来的他都没有征兆。他不问交叉骨的事,不看交叉骨的新闻,不对着交叉骨留下的东西发呆,也不会和人谈及交叉骨一丝半毫的讯息。


只是没有人知道他会午夜梦醒,大汗淋漓。窗外是越来越冷的天气,床上是湿透的被褥和衣衫。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滚落,他抹了一把,抽屉里是唯一的一张X的图形。


那是交叉骨喝醉了随便涂抹在桌上的刻痕,他找到了那片废墟,把桌板薄薄的一片削下藏起。他的眼泪不停地随着汗珠滚落,他双肩抖动着,声音仿佛撕裂一般,又因压抑而艰涩难听。


他不想和任何人说起,因为任何人的话他都不信。交叉骨不可能因为那一场爆炸死去,更不会想着和史蒂夫同归于尽。


朗姆洛还有自己,他怎么放心自己一个人活在世上,怎么可能把给出的承诺,全然忘记。


他不会忘记,他说了的,他说了——“完事了,去找你。”


大概五六个月,或许还要更久一点。任务总有太多的意外,他可能因为别的原因耽搁了。他受伤了,可能在某一处人迹罕至的医疗所养伤。他任务结束了,或许还要花点时间汇报任务。他总是以任务为先,指不定组织临时又指派他去其他地方,他联系不上自己,但还得先把任务做完。


再说了,雪地的路不好走。可能他已经在来的路上,但车坏了,雪封山了,遭遇袭击了,等等等等。


他不是不来,只是迟到了。


所以冬兵还要再去一次,这一次他定能等到交叉骨。


他把木片塞进口袋,简要收拾了行装。他比上一回更容易地找到了木屋,可惜木屋没有人回来的迹象。他又把帘子拉开,把睡袋摊好,把地扫干净,再拉了张椅子坐在窗前。他拆掉了枪,拆掉了匕首,他拿着抹布一点一点擦拭,时不时再往外看一眼。


史蒂夫找到他时,他还是坐在那张藤椅上。只是他睡着了,睡袋被拉起来盖在身上。踏上木板的脚步惊醒了他,他惊醒起立,眼神从亢奋,慢慢冷却。


“你吓到我了,巴基。”史蒂夫悲伤地说,“你到底在想什么?”


冬兵愣了一会,默默地坐回原位。他想的事情很简单,大家都知道他在等他。只是这件事又很复杂,因为别人都不知道交叉骨绝对不会骗他。


过了好一会,冬兵喃喃地说,“你快走,他要到了。”


史蒂夫有点失控,僵持了一会,把地上的零件全部踢乱。他揪着冬兵的领口把战友拎起来,大吼着对那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傻掉的巴基道——“……他死了!他死了!我亲眼看着他被炸成了灰烬!我亲手了结了他的生命!你醒醒吧,你给我醒醒吧!”


愤怒和不解让蓝色的眼睛泛红,可惜反光的水渍还没有形成就被西伯利亚的冷风吹干。他歇斯底里地吼着,可那吼叫却像穿透了好友的身体,打进了那颤颤巍巍的木地板,扎进了干硬冰冷的土壤。


“……你说谎,你骗我。”冬兵平静地回应,“我不相信你说的话,你不了解交叉骨。”


史蒂夫欲哭无泪,无可奈何。他松了手,任由冬兵栽进吱呀作响的藤椅。他在房间踱步了好一会,但冬兵的目光又回到了窗外。而后他睁着眼睛看了一会,又若无其事地闭上。


史蒂夫还想说些什么,但冬兵已经不想听了。他把背包里的食物拿出来摊在地上,拎着空包走出了房间。


门外是等着的斯达克,他盯着罗杰斯看了一会,淡淡地道——“走吗?”


罗杰斯垂首站定,几秒后点了点头,再回身望了一眼木屋,率先迈出了离去的脚步。


这是斯达克来之前就预料到的结果,但他依然陪着罗杰斯来了,没有他,罗杰斯无法在这片荒原找到确切的地点。可斯达克根本不想进去,因为能带走的,都不是他们所寻找的。


斯达克很想给出一个安慰的笑容,可惜他没有理由也没有立场。因为他是那么深刻地明白——有时候等待本身,就具有不可超越的意义。


这是第二年。


 


(四)


两个月后,冬兵又回来了。


他还是和离开时一样,一个背包,一块木片,仅此而已。除了比离开时干瘦了很多,没有太大的变化。


他依旧投入训练,战斗,他发挥得稳定,他进步得飞快。他以他超强的学习能力迅速地融入周围的生活,开始参加史蒂夫给他安排的聚会,也开始学着正常地与人接触,与人交往。


只是他的话依然不多,对交叉骨依旧只字不提。


每个人都在等着那一天的到来,那如约而至的一天,冬兵会如约而至地消失。每个人都在挣扎是不是该阻拦,放纵意味着助长他体内混乱的部分,可阻止却又会让他痛不欲生。


于是他们看到了冬兵消失的第三年,然后是第四年,再然后,是第五年。


有什么事情可以耽误五年?有什么任务可以五年了杳无音讯?有什么事情真的比回来见他一面更加重要?


有什么谎言,值得他花五年的时间去证其真伪。


那些可以称之为“朋友”的人纷纷以不同的立场向冬兵说明这个事实,可冬兵总是安静地听完,然后摇摇头,什么都不回应。


渐渐地,他们知道不管用多少理由证实“交叉骨不会来”,其实都不重要。这是一个根植在冬兵心里的信念,它不仅不会随着年月的消失而磨蚀,反而因它一直未被兑现,愈加沉重如锁链。


冬兵也曾经崩溃过,在他第四年仍然没有等到交叉骨时,他崩溃了。


他砸毁了小木屋的一切,那脆弱的木板坑坑洼洼,遍地是罐头的污渍和撕碎的布帘。还有那些打翻的酒瓶,以及被拧成一截一截的烟卷。


他没有在既定的时间归队,罗杰斯便再次与斯达克一同去找他。史蒂夫再三地对斯达克表示抱歉,可他知道冬兵遭遇了不一样的境遇。


斯达克没有表态。冬兵等待叉骨已经成了习惯,等了一年又一年,他也妥协了一年又一年。


事到如今,再多一年结果和过程仍将一样。


何况,冬兵这次已陷入深度的沉睡。他的体温低得吓人,周围的罐头已腐烂发臭。大概是只准备了两个月的屯粮,如今多了一个月,补给却没有跟上。


准确来说,他不想跟上。他什么都吃不进,什么都不想做。他直直地躺在破碎的地板,恨不得就这样随着第一场雪埋葬。


史蒂夫和斯达克一同把他带了回去,又花了一个星期才让他恢复体力。他们本以为这一次他不会再走,可到了那一个被施了咒语的时间,他竟然又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,背上了背包,踏上了旅程。


“由他去吧。”斯达克关闭了显示屏,对一同熬夜观察冬兵是否会离开的史蒂夫道,“这是他唯一的梦境,不要把它打碎了。”


他的崩溃便是想要接受梦境破碎的现实,接受交叉骨已死的现实,接受一切都结束了、都回不去了的现实,可现实残酷得把他逼疯,所以心灵建立了防御的机制,牵引着他一圈一圈在虚幻的迷宫中徘徊。


每年他都会在迷宫中走上两个月,两个月过去,防御机制便会改变,把他带向安全的彼岸。


“如果一个疯子活得幸福快乐,我们没有必要强行让他变得正常。”


就像告诉孩子们都有专属于自己的守护天使,每年圣诞节都会有骑着驯鹿的圣诞老人把礼物送来,壁橱里藏着妖怪但花园里也有数不尽的小精灵,对着生日蛋糕许愿愿望就一定会实现。


就像告诉老兵们他们的妻儿并没有遭受战火的袭击,他们迁居到更安逸的地方选择了别的幸福生活,战场上挥洒的血汗会被所有人铭记和感激,而在炮火中牺牲的兄弟正在苍穹中的瓦尔哈拉神殿,相互杀戮再涅槃重生,直到世界的尽头。


但世界,没有尽头。


梦境,也没有尽头。


冬兵坐在躺椅上,目光淡淡地投向远方。


史蒂夫靠在门边,望着枯枝随着冷风晃啊晃。


托尼站在门外点燃了一根雪茄,烟灰落在雪地上融化了小小的一块。


叉骨正开着车在雪地里艰难地行驶,却执着地朝木屋赶来。


那些承诺就像落尽的叶,夏天繁荣,秋天枯萎,冬季飘落,又随着春季的回归复苏重生。


交叉骨在所有人的心中都可以死,但在冬日战士的心中不行。人活着总要有点念想,否则冬日战士如何能继续存在。而冬日战士不在了,巴基的灵魂又岂能凭着这一副躯壳苟活余生。


这是第五年。


 


(五)


这是,很多很多年。


很多很多年过去了,复仇者重组了又解散了。然后又以其他的方式再建,继而再因另外的缘由联盟与分裂。


世界一刻都没有停止变化,四季一刻也未曾止息更替。


没有超级血清的人老了,跟不动了。所以他把盔甲给了他的念想,让他的念想穿着这红黄交替的华贵的服装,每一年都去西伯利亚一趟,每一年都把战友接回来一次。


拥有超级血清的人也老了,但他们还走得动。他们的沧桑是镌刻在心脏和灵魂的纹路,它就像树根的年轮,一圈一圈缠绕,一道一道入木三分。


但总有些东西是不会老的,总有些东西是不会变的。它在变化得最剧烈的时代产生,却又在跌宕的时光中趋于永恒。


大概是过了十年,二十年,或许更久,记不清了。


他不需要记得过了几年,他需要知道的只是今年的这个时候,这一天,他要在这里等着。


等一个承诺的实现,等一个熟悉的人来找他。


交叉骨是冬日战士和这个世界唯一的牵连,因为他的存在,冬兵才能背负深重的罪恶感过了一天又一天。哪怕冬兵仍然不去听他的消息,不去看他的新闻。哪怕他已经成为了历史,连报道都不再新鲜。


第一场雪仍然在这两个月之中的某一天到来。扑扑簌簌,晃晃悠悠地从天空飘散。它们一点一点落在地面,再一点点积聚起来。然后把目之所及的一切覆盖,盖成茫茫的雪原,盖成很多很多年前的那一天。


那一天内战还没有爆发,他和叉骨站在雪地的两边。他们即将分别,但必然重逢。他们的枪口还散发着热度,枪上没有霜花凝结。


和现在一样,却又和现在不一样。现在拆开的零件放在窗台上,已经盖了薄薄的一层雪。


冬兵坐着的藤椅换了一张又一张,只是他的目光依然从窗口投向远方。


他看到了一个蹒跚的身影从远处走来,那人提着枪,挎着子弹。脸上爬满了触目惊心的疤痕。他抬起头看向窗台,与等在屋内的人四目相望。


然后他给出了一个笑容,一个扯裂了伤口,却又照亮了天空的笑容。它驱散了冬日的阴霾,让深冬如初春温暖。


冬兵叹了一口气,轻轻地把眼睛闭上。


西伯利亚的风太冷了,眼泪都没法成型。可他不想把窗户关上,他怕他看不到那个熟悉的身影。看不到踩在雪地的脚印,也看不到那个被岁月摧残得不再完整的笑容。


尽管雪地静悄悄的,皑皑的白雪蔓延到目之不及的远方。


地上从来就没有深深浅浅的脚印,他要等的人从梦境开始的那天,就没有机会再与他相见。


FIN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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